赋予猛虎以人格化柔情—冯大中谈《壬寅年》邮票的设计

从自己作品中提炼出虎票图案

第4轮第7套生肖邮票《壬寅年》由“国运昌隆”和“虎蕴吉祥”两枚组成。邮票上的虎形象从实出发，得虎之天性，细致诠释了虎的美感。如第1枚描绘了一只气宇轩昂的上山虎形象，矗立远眺、志存高远，传达出国家蒸蒸日上、雄心壮志的含义。

在当今画坛，冯大中的画风庄严典雅，虎作独树一帜，开创工笔虎新技法，尽精刻微的笔法如同丝绣发编，“丝毛”不落笔痕，突破了程式化的俗套，赋予虎以人文之神韵，创造了独具个性的艺术符号，赢得了“东北虎王”等诸多美誉。邮票发行部门着手《壬寅年》邮票组稿设计，目光自然锁定在了这位画虎成绝、颇有造诣的画家身上。

回想起来，冯先生记得是2021年5月份他接到了中国邮政集团有限公司邀请设计《壬寅年》邮票的电话。由于对邮票设计不太熟悉，而且在那么小小的纸面上画老虎，眼力也不太好，所以起初并未答应。电话里传来的声音言辞恳切，并说邮票实际画面小，图稿创作可以以大幅进行。听对方这么一说，向来与人为善的冯先生便应承下来，并答复说会努力做好设计。

距离交稿的时间不多，冯大中立马寻找虎年邮票的设计素材，几经遴选，最后在自己以往创作的作品中找到了几幅与邮票设计要求比较接近的稿，就此进一步构思并展开画了几幅图稿，发给了邮票设计部门。收到邮票评审专家提出的意见与建议后，他又作了修改与完善。

冯大中介绍说，两枚虎邮票，第1图“国运昌隆”，主要表达虎雄姿威风，正面昂扬向上气势，有凛凛然英雄豪杰风神形象，寓意中华民族国运昌隆，阔步向前，志在高山、勇攀高峰的精神风貌，同时考虑与第2枚邮票的顾盼关系。这是根据他1999年的作品《风雨春秋》中的上山虎设计，原作中的虎表现的是正面昂首挺立的雄姿，将虎的体量感改动加长，做一些夸张表现；原画虎头扬势较高，后改为高扬而前视，得到了专家的认可。

第2图“虎蕴吉祥”，表现的是虎妈妈和虎子的天伦之乐意境。寓意盛世家园，慈祥的虎妈妈舔着舌头、略眯着眼睛，欣悦地看着它可爱的宝宝，也喻示着天下的妈妈和孩子都应如此吉祥幸福、快乐安康。这也是由冯大中1995年创作的一幅名为《待月》的作品改成，原画画了两只小虎，移到邮票图稿上，在两只小虎的后面加上一只大虎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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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大中说，在此枚邮票的第一稿中，两只小虎挨得很近，反馈的意见说空白太大了，画第二稿时便将两只小虎距离稍微拉开一点，构图看起来还不散，空白处又妥当，这样基本上就定稿了。

“虎蕴吉祥”这套邮票画了3幅稿，两枚邮票图稿共画了六七幅。6月，冯大中带着图稿专程来到北京，与邮票发行部门领导、专家和责任编辑等一起面对面交流商议，最终将两枚邮票的图稿敲定下来。返回之后，便集中精力开始正式绘制图稿。

为了争取时间，冯大中选用卡纸作画，这样画好后就不需装裱了。然而卡纸比较硬，很不好画，特别是对水墨的吸收远不及常用的宣纸，水分大了便洇，水分少了又太干，要达到令人满意的效果特别不容易，为此冯大中费了好大劲儿才完成了图稿的创作。

为画好虎曾经历几次“虎口脱险”

冯大中从事绘画几十年，虎画、虎票，虎情、虎缘，从最初开始涉及虎题材，到最近设计虎邮票，与虎正好相伴一个甲子。

冯大中自号“伏虎草堂主人”。对于美术创作来说，大千世界可画可绘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为什么会喜欢上画虎呢？

冯大中说，虎在东方文化美学中的认知是很重要的，十二属相中，龙、虎、马、牛都是大型动物，龙是神话里的动物；而老虎则是力量的化身，人们常常将武将比作猛虎。文化的图腾，对虎有很多描述与演绎，虎虎生威，虎具有不可战胜的力量。在冯大中看来，虎在猫科动物里是最美的，既威武霸气又色彩斑斓，可以说是造物主创造的杰作。

知虎、爱虎，自然便热衷于画虎，冯大中的艺术生涯是从画虎起步的。追溯与虎结缘的经历，他的思绪一下子跳跃到了60年前。

那是1962年，从小喜欢绘画、这一年正读初一的冯大中听人说画老虎难，画好老虎更是难上加难。上进要强的他偏不信这个邪，当即在心里迸发出了一个强烈愿望：我要画虎，而且一定要画好虎！大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概。

人贵有志，还得走运。所幸他当时就遇到了“千里马”—一位真正的“虎”师。李笑如是冯大中非常敬重和钦佩的美术老师，是辽东的画虎名士。当他第一次看到李老师的虎作品时，便感到老师的虎画威武生动、很有气势，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这对自己绘画兴趣的冲击力太大了，从今以后我也学画虎，把老师的本事学来！”由此，冯大中立下艺术的标杆，矢志不渝，以画虎作为人生的艺术追求。

李笑如老师十分器重这名勤奋好学并有天分的学生，认为冯大中有抱负、有毅力，乃可琢之材，将来定能成大器，便将中国画的许多传统画法与画虎的基本技巧都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了冯大中。画老虎，画山水，画梅兰竹菊……在老师悉心扎实而严格的教育、指导下，冯大中完全把他的衣钵继承过来。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冯大中自小就是一个刻苦用功的人，他从动物园的饲养员那里得知，早晨天一亮的时候是老虎最为灵活的时候，于是每天早上天一亮，才十几岁的他就骑着自行车到动物园去虎舍观察。那时候没有相机，只能是用眼睛看，用脑子记，用本子写，老虎动态的爪子什么样，尾巴什么样，颜色怎么过渡，都一一在速写本子上标上或记下来。青少年时期养成的好习惯，直到成年成为画虎名家后还坚持并受用。

有句老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现实生活是艺术创作的源泉，艺术家都特别重视“眼见为实”的感觉与收获。从艺术追求和创作高度出发，冯大中几次深入“虎穴”探真知，并遇到过几次惊险。

两年前，冯大中曾写过一首名为《晨起偶感》的诗，其中“惊魂猛虎口中祥”一句，讲述了1998年9月，他与友人去黑龙江牡丹江野生虎园拍片的一幕。好友郭韬不慎被虎抓住欲往园里拖，只是碍于铁栏杆隔着。虎口贴近郭的脸，呵气冲天。同行人吓得魂飞天外，一个劲地抱住郭的腰往外拽，直到动物园养虎人拼命驱赶，郭韬才化险为夷。他在诗的注释中写道：“事过多年，其情景尤在眼前。”

就在2021年10月10日，冯大中还写了一篇《忆“好虎”小段》短文，追叙自己30年前与友人“摸老虎屁股”的惊险一幕。

赋予猛虎以人格化柔情成特色

《壬寅年》邮票延续了第4轮生肖邮票“家国情”的主题和造型风格，蕴含“国”与“家”的概念。第1枚“国运昌隆”，体现国之风范；第2枚“虎蕴吉祥”，则通过描绘面容温婉的虎妈妈带着两只小虎的温馨场景，寓意儿孙兴旺、家庭美满。

注意展现老虎温情的一面，在虎性里彰显人性，把虎当作人来画，赋予威猛强悍的老虎以人格化的柔情细腻，这也正是冯大中先生画虎的独到之处。

著名工笔画家萧玉田先生评价说，冯大中先生笔下的老虎，既有威武雄壮、傲笑山林、君临天下的王者之风，又有两情相依、舔犊情深的天伦之乐，猛而不凶，威而有情，体现了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

在人们的印象里，虎是凶恶残暴的猛兽。而在冯大中看来，老虎有凶猛的一面，也有情感的一面，只是人们没有发现而已。他说：“自己从另一面把它假设成人，人有感情，有高兴、哀伤、思念之情，推而广之，我想老虎也会有很多丰富的情感，于是就把它的情感通过自己的情感来寄托、抒发一下。”

20世纪80年代，冯大中先生的《梦乡》《早春》《惊梦》等作品，画的老虎都有温情，推出后没想到一下子就得到了社会的认可，这证明人与动物的感情是相通的，他感觉这也是他获得成功的一面。

冯先生与外界交流时，多次表示并强调做人要善良，还要有智慧。“我们家从爷爷辈开始到现在，几代人都是恪守以善为本。这是一个人骨子里的东西，是改变不了的。”

冯大中从事绘画艺术几十年，其实是画山水与画老虎各占了一半，这次为小小邮票设计图稿还是第一次。

问及邮票设计与平时的绘画创作有什么不同，他思忖了一下说，一是画面构图略有不同，虽然都是绘画，但是邮票画面很小，又是方方正正的，因此画面构成既要整体丰满，削去琐碎；又要表现精致有物，还得留出票面必有的文字空间。绘画构图可以大开大合，能够通过大空白表现疏朗的意境，而邮票的方寸之间就不适合。

二是绘画的规格基本上都是数平尺以上，可以尽精微表现笔情墨韵色彩，而小小的一枚邮票仅方寸之大，如画得太细，待缩小至方寸时，所有的丝毛笔法就反而看不清楚了，墨韵色彩也不明晰。因此，在邮票设计上，一方面要注意方寸之间的艺术效果，一方面还要考虑融合工艺美术的表现元素。设计《壬寅年》邮票，便首先进行了艺术手法的转换，如外轮廓、力量的表现等，因为邮票太小，主要用线来概括和表现，以让人们更明了、更清晰地看到它。

在方寸天地牛刀小试，冯大中先生自然感到有几分新鲜。他谦逊地表示，他对邮票艺术的表现特点还不能驾轻就熟，对邮票作为同是绘画表现语言的微妙与差异，还需进一步研究体会。他表示：“今后如有机会再涉邮票天地，我想能比这次画得好些。”

来源：《集邮博览》总第418期：赋予猛虎以人格化柔情—冯大中谈《壬寅年》邮票的设计，作者：危春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