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再也找不到收件人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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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弟弟：

清明又至，细雨如丝。窗外的杨树抽了新芽，恍然间又想起你站在树下冲我笑的模样。转眼间，你离开已经十四年了，可那些年，你拼命活着的样子，家里每一个人都记得。

1999年春天，妈瞒着所有人去做了肾脏配型检查。你确诊尿毒症那天，蹲在医院走廊里哭，说自己不想拖垮这个家。当你知道妈硬要把一个肾给你的时候，你攥着诊断书，死活不同意。后来你总说，自己这条命是妈用半条命换来的，是妈给了你第二次生命，你获得了重生的机会，得活得比别人更用力。你确实做到了，肾移植后，血压仍然偏高，你戒了最爱吃的蘸酱菜，每天清晨6点准时起床跑步，硬是把医生预言“最多十年”的期限，撑成了与命运抗争的十二年。

记得2011年深秋送你的那天，奕宏初中刚毕业，他抱着你的遗照不肯撒手，校服胸口被眼泪晕湿了大片。如今，那个哭鼻子的小孩，已经长成能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上周末，他特意从上海赶回来扫墓。黑色外套还别着公司的工牌——他硕士研究生毕业拿到offer那天，全家人特意一起去给你扫墓，告诉你这个好消息。他说，记得小时候，你总是爱把他扛在肩头，看远方的汽车。现在他每天参与设计新能源汽车，办公桌上永远摆着你送他的金属车模。

妈今年七十四了，每年清明，她包的芹菜馅鲜肉饺，依然固执地盛两盘。

纸灰随风旋上青空时，我忽然想起你最后的那个生日。你许愿时说：“要是能看见奕宏娶媳妇该多好！”虽然这个愿望没能实现，但每次看见奕宏眼睛里和你一样执着、坚毅的目光时，我就觉得，你从来都不曾真正离开。

又一阵雨落下来，墓碑前你最爱喝的茉莉花茶正袅袅散着热气。

愿清风捎去这人间春讯，你在那边，且安心。

兄：刘力

2025年清明前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