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8年6月21日,慈禧太后发动了戊戌政变,将光绪皇帝囚禁在中南海的瀛台,重新训政,继而大肆的搜捕维新党人。康有为在英国人的保护下逃到了香港,梁启超也在日本人的保护下来到了日本。谭嗣同则拒绝了出逃的建议,表示:“各国变法,无不从流血而成,今中国未闻有变法而流血者,此国所以不倡也。有之,请从嗣同始。”他决心为变法而献身。在监狱中,谭嗣同的那首《狱中题壁诗》更是传诵至今,妇孺皆知。然而根据历史学家黄彰健的考证,这首诗是梁启超的伪作。
首先怀疑梁启超伪造谭嗣同血诗的是王照。王照,戊戌变法前的吏部侍郎。变法开始以后,屡次上述陈述新政,为光绪所重用,变法开始一个月后,被赏三品衔,以四品京堂候补。戊戌政变以后,王照也被抄家查办,王照因此也逃到了日本。在日本,王照住的地方和康有为仅一墙之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王照经常听到康梁两个的议论,伪造戊戌变法的历史,其中就包括私改血书的事件。
今人黄彰健先生的考证也证实了这一点。这首流传甚广的血诗,的确是有梁启超提供并首先在日本流行起来的。据梁启超说,这首诗还被日本人谱成乐曲,广为传唱:
望门投宿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这么一首好诗,怎么可能是伪造的呢?原来的又是怎么样的呢?
黄彰健先生进行了进一步的考证。历史学家的伟大在这时候得到了体现:历史是不会被隐蔽的,事实永远是事实,他可以遮蔽一时,但是乌云终究是要散去的,历史真实的面目终究是要恢复的。他经过一番周折,真的找到了原诗。从表面上看,原诗和伪造的差不多,似乎伪造是多此一举,原诗是:
望门投趾思张俭,直谏陈书愧杜根。
手掷欧刀仰天笑,留将公罪后人论。
第一句:“望门投趾思张俭”被改成“望门投宿思张俭”。张俭是后汉书中的人物。张俭因为畏罪而逃跑,但是他的亲友因此而受到株连,有十几个人被杀,家乡也被毁掉。意即:今天虽然变法失败了,但是我不会向张俭一样逃跑而连累了亲友。改动两个字,但是意思没变。
第二句:“直谏陈书愧杜根”被改成“忍死须臾待杜根”。杜根也是后汉书中的人物。东汉宣帝时,杜根认为安帝已经长大,可以亲政了,便向太后上书请其还政。太后则把他抓起来给杀了。谭嗣同在这里是说,他虽然没有向太后上书,请其归政,有愧于杜根。梁启超改过的诗,仍无碍诗义。
第三句:“手掷欧刀仰天笑”被改成“我自横刀向天笑”欧刀在古代是行刑的时候用的刀。原诗是说,戊戌政变前,面对复杂的政治形式,既不应该张俭那样溜之大吉,也不应该向杜根一样直谏,必须要诉诸武力。但是现在我们策划的武装反抗并没有成功,我谭嗣同也视死如归,没什么好说的了。
但是梁启超改过的诗把意思全部改变了。以政变后的“横刀”的被动性来改变政变前“掷刀”的主动性,没有了武装夺权的意向。这其实正是康梁的目的所在。他们从来不愿意承认武装夺权的行动,而谭嗣同的这句诗却把这一行动赤裸裸的呈现在世人面前,这是他们所不希望看到的。
第四句:“留将公罪后人论”被改成“去留肝胆两昆仑”。在清朝刑律里有“文武官犯公罪”的条款,是指因公事失错致罪,但是不至于谋反。在谭嗣同看来,维新派人士在那种情况下,武装夺权,迫不得已。光绪的密诏让他们不要违背太后,但是康有为并没有执行,相反却想围攻颐和园。谭嗣同认为这样的做法即使有错,也是公罪,是非得失,还是留给后人去讨论了。
谭嗣同是诗更加的坦白,但是对于康梁来说,公罪也是罪,谭嗣同竟然承认自己有罪,这句是非改不可了。这句改了之后也更加豪迈,也是全诗中最为精彩的一笔。
戊戌政变过去已经一百多年了,而这首流传颇广的狱诗又恢复了它本来的面目。历史是不会被人玩弄的,它终究是要向世人展现它本来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