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世界的36分钟
——秘鲁突击队解救人质纪实
陈湘安 翁振葆
4月22日下午3时25分，随着一声巨响，秘鲁反恐怖突击队员从地道中冲入日本驻秘大使官邸 经36分钟激战。14名图帕克·阿马鲁革命运动武装分子一一毙命，72名人质除1人丧生外全部获救。持续126天的日本驻秘鲁使馆人质事件以一个出人意料的结局。得以最终结束，本刊今年第5期《宴会上的枪声》一文也终于有了一个续篇。
人质的回忆
神莆胡刊奥·维帚特刚刚同秘鲁国会议员路易斯·章·清下完了一盘棋，一个同室被押人质低声告诉他：“我们自由啦！”神甫刚才下了3个小时棋，昏头昏脑地以为这是开玩笑。
突然，—声巨响震动了整个房间。天花板和家具的碎片如雨点般地飞落下来。 “机关枪哒哒响，子弹从我耳边呼呼地飞过。我以为，我的寿命到头了。”神甫事后回忆说。
他本能地扑倒在地上：“烟尘很大，两米外我什么都看不清楚。”一个突击队员抓住神甫的胳臂，把他拉到外面一个小平台上：“跑吧，你现在自由啦!”神甫听到此话后跌跌撞撞地经过—段台阶来到花园。他身体紧贴着墙壁，有一个人把他拉上了—辆正等在那里的大轿车。
跑吧，你现在自由啦！
两天以后，维希特又坐在他的利马神学院里吃早餐了。他已把在被扣期间留的满脸大胡子剃光。他不需要蓄须留念，回忆这段被关押时期的长长梦魇。他知道，这个被共同的遭遇偶然推到一起的一班人相聚一处的情形，将会同他终生相伴。
日本大使馆在去年12月17日被占领，4月22日得到解放。维希特是这—期间唯一未被强制留下的人质。“图巴克·阿马鲁革命运动”领导人塞尔帕在扣留人质后第5天就想把他释放：“可我是教区神甫，我不能丢下一同被关押的人不管”，抻甫对塞尔帕说。他坚持了126天，直至秘鲁军队特种部队向大使官邸发起攻击。
他每周两次听取忏悔，做一次礼拜。神甫说：“有些游击队员也参加礼拜。”在发起攻击前不久，神甫过了他的65岁生日。红十字会送来了蛋糕和汽水以表庆贺。人质是禁止喝酒的，他只能喝一点弥撒酒——仪式上使用的一种红葡萄酒。
维希特说：“我们一立估计，要是采取暴力营救行动，会有一次大血洗，游击队员曾经多次威胁说，在每个扣押人质的房间里都会点爆—颗手榴弹。”然而，除了折磨他的那些人，只有—个人质和两名突击队员丧生，这位神甫至今还觉得不可思议。
查文·德万塔尔行动
藤森总统在去年12月就已经下令军方动手营救人质。英国安全咨询服务公司的反恐怖专家来到利马训练这支精锐部队。据说军方也请来了以色列人出主意。在利马城外的一个军事隔离区，政府按原建筑的式样和规模仿造了日本大使的三层楼官邸。突击队员就在那里训练，为以后的行动作准备。以色列在]976年采取引人注目的恩德培营救行动之前也曾做过这样的准备。
只是由于日本的压力，大概也是为了争取时间，藤森才同意同“图帕克·阿马鲁革命运动”进行谈判。但对他们最主要的要求——从秘鲁监狱释放他们的大约450名战友——藤森总统寸步不让。
这样，不久双方就僵持不下。但谈判委员会(大主教西普里亚尼、加拿大大使安东尼·文森特和红十字代表明尼克)长时期给人的印象是对谈判抱有信心。“图帕克·阿马鲁革命运动”的领导人塞尔帕在最后作了很大的让步，他只要求从监狱里释放20名有病的战友。古巴愿意接受“图帕克·阿马鲁”行动小组避难。
但是，藤森总统心中所想的是“查文·德万塔尔”行动。这是此次行动的代号，是从秘鲁人的先祖那里借用来的。安第斯山脉的查文文化是以其精巧的地道系统和不怕牺牲的精神著称的。扣押人质者后来只准许医生每周看望一次病人，这正好给藤森提供了期盼已久的开火的借口。
采矿工人给总统的特种部队开挖地道，他们用声响不大的挖掘机，从邻近的房子向着大使官邸挖了几条3米深的隧道。尽管军方对官邸播放进行曲来迷惑视听，扣押人质的武装分子还是在3月初听到了挖掘的声音。塞尔帕恼羞成怒地停止同政府谈判。藤森的计划眼看即将告吹。但是，后来调解人的照常谈判又使塞尔帕失去了警惕。
工程浩大的“地下—工作”终于完成了。在靠近大使官邸下的出口处，特种部队安放了塑性炸药。对爆炸力作了精确计算，既要在地面炸开出口，又要不使上面的建筑倒塌。
几个星期的警察已成功地将窃听器偷偷送进了官邸。窃听器藏在红十字会交给人质的—个吉它和衣服之中。
通过窃听器和直升机上的红外扫描仪，情报机关密切注视官邸内的—举一动，并发现，扣押人质者夜间警惕性最高。但是下午，爱好足球的塞尔帕同6个同伙—起，在改造成微型球场的接待人厅内照例要蹋一场球。球是用破布和窗帘胡乱制作的。
4月20日，带着面具的特种部队出动了。他们在地下呆了33个小时，一直等到藤森总统在22日15时17分发出行动信号。在发信号前，一个人质曾经通过小发报机报告，所有人质都在楼上他们自己的房间里。
3时25分，日本大使官邸突然响起巨大的爆炸声，滚滚浓烟从门窗和楼顶窜出，枪声和爆炸声交织在一起，突击队员们从3个地道爆炸口冲人大厅。与固守在官邸里的图帕克·阿马鲁武装分子短兵相接，展开激烈枪战。与此同时，从官邸院内片外2个地道爆炸口钻出来的突击队员与翻墙入院的突击队员，按汁划兵分几路：一路冲进官邸增援；一路攻占制高点；一路赶去救护人质。
炸死5名游击队员的大厅
占领日本大使官邸的图帕克·阿马鲁武装分子共有14人。其中多是20岁以下的年轻人，还有两名女性。当时，他们只有3人在二楼负责看守人质，另外11人聚在一楼大厅，有的在室内踢足球，有的在看电视。平地一声“惊雷”，5名武装分子当即应声倒地，6名未被掀翻的武装分子惊惶失措．赤手空拳沿弧形楼梯逃往二楼，又被从门外冲进来的突击队员从身后用枪撂到两个。
10分钟以后，一支小分队成功地攻上楼顶，他们在对应二楼楼梯的地方炸开一个“天窗”，居高临下对敌人展开攻击，掩护一楼突击队员冲上二楼．此前几十名突击队贝已经从官邸左面和后面突入二搂人质所在的几个房间，将人质保护起来，待一楼突击队员冲上来后，他们随即开始指挥和掩护人质分批逃离。官邸外，二十几名突击队员在与官邸主楼相连的副楼平台上筑成一道人墙，接应从土楼侧门出来的人质。多数人质神色茫然，—些人低头弯腰，一路小跑通过平台，一些人跪着或爬着通过平台，突击队员在一旁不断用手拍着他们的背，鼓励他们快跑快爬。首批获救人质中只有秘鲁外交部长图德拉腿部中了一弹，他手捂伤口逃下楼梯后被人用担架抬走。
突击队员掩护人质撤出
战斗进行到25分钟时，突击队员已经控制住了局势，武装分子半数以上已被炸死或击毙．剩下几名退至二楼右侧几个房间负隅顽抗。从战斗打响到宫邸里最后1名武装分子被击毙，营救人质行动持续了36分钟。虽然有2名突击队员在行动中以身殉职，但无辜被挟长达18个星期之久的72名人质全被救出，只有秘鲁最高法院大法官阿戈尼亚左腰部中弹，被担架抬出．送往医院接受手术后因突发心肌梗塞去世。
劫后余波
36分钟的突击行动使持续126天的人质事件得到了一个圆满的结局。此次解救人质的突击行动被国外誉为“反恐怖突击行动的杰作”。人质获救，藤森的国内声望陡涨，国际上也是褒大于贬。然而，14名武装分子的家属却大骂藤森是屠夫，秘鲁国内反对派更是推波助澜，指责藤森没有信守和平解决的诺言。
秘鲁反对党在利马出版的报纸《共和国报》对突击行动提供了另一种说法，据它说，只有4名武装分子在爆炸时当场被炸死，塞尔帕赤手空拳冲上楼梯，一个土兵就近朝他头上开了一枪，就地处决了他。
据说．两个负责看守人口处的女游击队员在突击队员攻入后即举起双手，高喊：“救命，我投降!”但也被开枪打死。被解救的人质和情报人员说，两个游击队员先被押走，然后被正式执行枪决。
14名反叛分子多数不到20岁，许多人是文盲。牧师维希特说，他们也受过杀人训练。但是，进攻来得太突然，多数人没有带武器。因此他们只打死两名冲锋的士兵——其中一个以身体挡护在外长前面，救了外长一命。
被解救出的人质之一——秘鲁农业部长穆尼亚特说：“第一次爆炸后1名恐怖分子跑到我们的房间。有20名人质呆在那里。他用机关枪对着我，两眼直逼着我，然后便转身冲着门开枪，几秒钟后这名游击队员死在枪林弹雨之中。”
突击行动过后几分钟，藤森总统便来到日本人使官邸问候被解救的人质。一天以后他用—个精巧的纸板模型向新闻界介绍厂这次行动的详情。死者家属只得到了钉死了的棺材。12名反叛分子被当做“无名氏”草草掩埋了。
突击行动后藤森总统到场查看
虽然藤森的超级明星形象掩盖了秘鲁当前所有的问题，但是安全问题专家警告说，这次救援行动成就还是很微小的。研究恐怖主义问题的专家卡洛斯·塔皮亚认为：“谁也不能肯定青年人不拿起武器，不走塞尔帕所走过的道路。”反对党的报纸《共和国报》抱怨说，突击行动丧失了“使图帕克·阿马鲁革命运动逐步合法化”的机会，现在比过去任何时候都需要进行会谈，讨沦怎样才能使剩下的游击队员放下武器。
作为被解救出的人质之一，神甫维特希的评价是：“我们并没有因为采取这一行动而向和平更接近一步。”
本文发表于1997年《世界军事》杂志第七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