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过后的近半年时间,人们完全沉浸在邮市火爆的兴奋之中。集邮新一轮行情的到来,不但稳健而且持久,让每一位参与其中的人都享受到了经济利益的滋补。邮市行情好转,自成了报刊媒体连篇累犊“广而告之”的对象;不厌其烦地宣传邮市,宣传集邮经济,就自然地淡漠了集邮文化——而且是刚刚在十年邮市低迷中萌芽而出并顽强生长的集邮文化。
其实经济与文化的关系非常微妙。人类社会实践过程中所形成的物质的、精神的各种生产能力,以及所创造的一切物质和精神财富的总和,统被人们划归“文化”之范畴。在交叉科学的影响下,形成了一系列文化学科,如生态文化、饮食文化、民俗文化、宗教文化等等,集邮文化也是其中之一。但无论是广义或狭义上的文化活动,无不与经济基础、经济活动等社会基本因素密切相关。
社会的发展,人类的进步,都是在文化和经济这两大前提下协调发展,共同进步。一定的文化形态,是一定社会条件下政治和经济在意识形态上的反映,同时又会对当时社会的政治和经济产生巨大的影响作用,如同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上层建筑影响经济基础的道理一样,文化——即意识形态所形成的东西,同样对经济的发展起到巨大的促进作用。
在人类发展的历史上,不乏这样的现象:经济陷入泥潭,文化走出低谷。国际上有这种现象,如19世纪中叶,欧洲各国的经济发展水平远不如美国,但文化艺术却远远超出美国,令人惊奇。而在我国 5000年的文明发展史上,所谓“国家不幸诗家幸”,文化的发展超越经济制约的事例更是俯拾皆是:战国纷争,社会大变革征象凸显,但诸子百家群星璀璨,诞生了我国文化的“轴心时代”。同期,放眼天下、励精图治的楚国,形成了外求诸人而博采众长,内求于己而独创一格的视野,形成了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开放性文化和包容精神,发展了高视点的、积极的社会文化形态——楚文化,甚至出现了历史上最伟大的诗人屈原。三国西晋时期,战乱频仍,经济凋敝,却是三曹七子诗人辈出、建安文学“云蒸霞蔚”;现代中国,列强蹂躏,在社会、经济、政治、文化的重压下,中国现代文学却没有停滞,甚至在顽强地寻找空间,艰难发展,负重致远,竟成为鼓舞国人前行的精神支撑。当代集邮也是如此:在邮市低迷的1997至2006年十年间,集邮经济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步履维艰,但集邮文化却逆市上行,“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在各层面苦苦支撑邮市,“经济价值”毫不犹豫地“高台跳水”的十年里,集邮文化却在潜滋暗长,默默燃烧而渐成燎原之势——集邮者静下心来开始对集邮问题、集邮现象、集邮票品进行深入地思考与研究;集邮报刊的稿件指不胜屈,涉及范围奇多,宏观微观俱细,编辑应接不暇;集邮民刊如雨后春笋,文献集邮蜂拥而起;在邮品打折的历史背景下,校园集邮也把握天乘之便,以低廉的市价为学生创造了珍贵的艺术鉴赏教育;集邮管理高端从经济大潮的浪尖走到集邮文化的平台,心无旁鹜地促动各类学术研讨交流,组织各种集邮展览,让集邮文化更加深入人心……可以毫不虚妄地说,邮市低迷的十年,让集邮文化真正意义地走出了低谷,恰恰是中国集邮文化大发展的十年。
当然,个别的现象不会混淆我们的客观认识。经济是基础,文化是建立在经济基础之上的上层建筑的一部分,可能更是大家的共识。经济决定文化是客观规律,历史上的经济盛世往往也是文化兴盛时期,如文景之治民族的融合和史学的繁荣,如盛唐时期诗歌的发展,如康雍乾时期小说走向古典文学的顶峰……再如,14世纪,随着工场手工艺业和商品经济的发展,资本主义关系的逐渐形成,欧洲各国大众文化艺术上出现了反映新兴资本主义势力的利益和要求的新时期。所谓的“文艺复兴”其实就是一次对知识和精神的空前解放与创造。而此时期的巨匠丢勒、马基雅弗利、路德、达·芬奇等都为世界历史书下了不可或缺的精彩一笔。同样,在经济高度发达的今天,在物质需要得到满足以后,人们会更多地关注文化的、精神的、心理的需要,即便是物质层次上的需要,也尽可能地与文化结合起来,这就形成了信息时代的重要特征:经济文化化和文化经济化,文化与经济相互交又、相互融合、相辅相成。 了解了这些现象,我们不妨进一步理晰集邮经济与集邮文化的关系。
集邮经济之于集邮文化,其作用可能表现为两个方面:一为集邮文化的发展提供物质条件。大到集邮文化服务体系的建立,小到集邮文化的消费支出,无不需要经济的支撑,其中之意无需赘言。二为集邮文化提供内容和形式。古希腊神话、史诗等艺术的发展和繁荣,是和当时不发达的生产力水平分不开的,人们只能想象和借助想象以征服自然力、支配自然力,把自然力加以形象化。现在,人们的集邮经济实践活动经过长期历史积淀,应该也能成为集邮文化繁荣的源泉,更可以成为集邮文化活动的一部分。
而集邮文化之于集邮经济,也同样会产生互动效果:文化为经济发展提供“燃料”。集邮文化是实现集邮经济全面发展的重要条件,文化越是发展,创造的物质文化财富就越丰富。文化为经济发展提供“减震”德国思想家兰德曼提出“人是文化的存在”的命题,文化可以滋润人类缺乏信仰的心灵荒漠,刺激日益麻痹的神经,慰藉平淡的生活,充实无聊的时光。集邮文化不仅可以发展为政治与集邮经济之间的粘合剂,同时也是政治与集邮经济之间的缓冲层,在建设和谐社会过程中可起到联接或润滑的作用。
由此可知,集邮经济是集邮文化的基础,集邮文化是集邮经济的反映,集邮文化的发展提高,是促进集邮经济建设快速发展的根本动力。现代集邮高端讲求“文化搭台,经济唱戏”,其实正是看中了二者唇齿相依的联系。而同样,也让我们看到,经济只是手段,文化才是目的。人类发展经济的终极目标绝不仅仅是为了大把攥钱吃好穿好,而是为了在更高层次上得到精神的永恒。由此我们也可以推出:人们关注集邮经济的终极目标同样不仅仅是为了经济富裕,而是为了在更高层次上得到精神的永恒。
知悉了两者的关系,我们就应该驾驭这个规律,使之为集邮经济与集邮文化的共同发展繁荣服务。当集邮经济进入低潮的时候,我们推动集邮文化的发展,并以之拉动集邮经济的上行;而当前集邮经济步入高速发展时期,我们也应该以经济之巢,孵文化之卵。具体而言:
一是借助经济实力,发展集邮文化。这在中国邮坛并不乏先例:一代泰斗周今觉45岁初入集邮之门时,以自己强大的经济实力将中国清代奇罕孤绝邮品,包括“红印花小字当壹元”在内的珍品悉数收藏,这对后世集邮文化的影响是不可估量的。上世纪80年代初期,一部分集邮中坚对集邮如痴如狂,不也正催生了中国当代集邮文化,孵化了文化之卵并扶持其生羽振翅扶摇直上九天吗?即使是最近一个阶段,仍然有许多邮商(著名者如李国庆、郭余谷等),利用自己强大的经济实力,办邮会、办邮刊、办集邮网站,宣扬集邮文化;仍然有许集邮者“以邮养邮”、“以文养邮”,写作大量邮文,以收获点滴稿酬,再“聚沙成塔、集腋成裘”般攒起些微收入,再次投入到集邮活动中,组集参展、出版邮刊、组织邮展、扶掖后学——这些现象,又怎能用“经济”两字涵盖?当前邮市发展,集邮经济取得了长足的进步,如何用自己宽大温暖的巢穴,孵化略被人忽视的集邮文化,也许从中可以得到借鉴。
二是正确对待经济现象,致力发展集邮文化。严格地说,近些年我们把集邮的经济利益看得过重了。我们对邮市的期望值,远远超出了对文化发展的期待。一套新发行的邮票,市场价可高达数倍、数十倍,许多集邮者时刻都准备在每一套邮票身上赚上一笔。利用集邮环境得到经济收益,谁也不反对,但我们更希望集邮者得到收益后,能够充分认识到集邮经济与集邮文化的互动作用,拨出其中的一小部分哪怕是锱铢之粒,用于发展集邮文化。因为集邮文化的发展能够反哺于集邮经济,今天待孵之卵以宽大温暖的巢穴为光荣,明日仍然宽大的巢穴也会以孵化后在天空中翱翔的灵物为骄傲。
集邮是高尚而有益的文化活动,集邮也可能是带来富裕的经济活动。但人类毕竟还是从收集、整理、欣赏、研究邮票中,从邮票的艺术宝库获取各种精神养料中获得的收益更多。不必说邮票可以丰富人们的知识,培养人们的艺术鉴赏能力;不必说五彩缤纷的精美邮票,像琳琅满目的艺术宫殿,让人享受人类智慧的结晶,畅游文明成果的海洋,探索各种趣味的源泉;也不必说通过集邮,可以从赏心悦目的美的享受中消除疲劳,陶冶情操,得到教益,乐在其中;只是文化对经济发展的推动、引导和支撑作用就已越来越明显,经济增长需要文化内涵,把文化因素孵化成强大的助推力也同样意义深远。
为此,笔者呼吁:在集邮经济热浪滚滚的时候,千万不要漠视了暂被冷落的集邮文化;在集邮经济温暖如母鸡怀抱的时候,千万要留点余温孵化文化之卵!